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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5歲(sui)遭遇車禍被(bei)貼上“殘疾”的標簽(qian)起(qi)，吳洪飛就開始不斷地完成(cheng)著常人眼中的種種“不可能”：沒有了雙腿，就手拄板凳走路；和許多同齡人一樣獲得碩士學位；20天前(qian)，被(bei)山東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(ting)直屬事業單(dan)位正(zheng)式錄(lu)用。

據山東省(sheng)(sheng)殘(can)疾(ji)人(ren)聯合會教育(yu)就業部部長張文濤介(jie)紹(shao)，吳洪飛是2015年(nian)山東省(sheng)(sheng)直單(dan)位錄用(yong)的(de)唯(wei)一(yi)一(yi)名重度殘(can)疾(ji)人(ren)，而山東省(sheng)(sheng)直單(dan)位崗位向重度殘(can)疾(ji)人(ren)敞開大門的(de)情(qing)況之前從未有過。

10月26日，第(di)一(yi)次來到新辦公環境(jing)的吳洪(hong)飛滿臉欣(xin)喜，興(xing)奮(fen)得像(xiang)個孩子。

事實(shi)上(shang)，他卻是那個因(yin)身體原(yuan)因(yin)在現實(shi)生活中屢(lv)屢(lv)碰壁的孩子。

開(kai)始時，一切還算順(shun)利。

“作為弱(ruo)勢群體(ti)的(de)一員(yuan)，更需要靠知識(shi)生存。”當鄉村小學(xue)教師的(de)父母告誡年幼的(de)兒(er)子(zi)。聽著這樣的(de)教誨，吳(wu)洪飛開始了(le)板(ban)凳上搖(yao)搖(yao)晃晃的(de)求學(xue)生涯(ya)。

從(cong)無(wu)字(zi)到有字(zi)，從(cong)字(zi)少到字(zi)多(duo)，書看得(de)越(yue)來越(yue)多(duo)，吳洪飛(fei)一個猛子(zi)扎(zha)進去竟(jing)不(bu)知疲(pi)倦。小學，初中(zhong)，高中(zhong)，吳洪飛(fei)始終保(bao)持著(zhu)優異成績，直到人生(sheng)中(zhong)第一個大坎兒——高考的到來。

當時，吳洪(hong)飛考了541分(fen)(fen)(fen)，超過理(li)(li)科一本分(fen)(fen)(fen)數(shu)線17分(fen)(fen)(fen)，卻在報考大學(xue)(xue)(xue)時頻頻受阻：聽說他(ta)的(de)身體條(tiao)件后，一些學(xue)(xue)(xue)校直接拒絕(jue)，某招收殘疾(ji)人的(de)醫學(xue)(xue)(xue)院以“無法臨床”為(wei)由婉拒。最(zui)終，青島大學(xue)(xue)(xue)向他(ta)伸出(chu)橄欖枝，7年后，他(ta)在這里(li)獲得計算機軟(ruan)件與理(li)(li)論專(zhuan)業的(de)碩士學(xue)(xue)(xue)位。

“高考是我(wo)第(di)一次真(zhen)正直面身體(ti)(ti)缺陷帶(dai)來的不便。”吳洪飛(fei)回憶，這件事給他(ta)帶(dai)來的直接(jie)影響是，他(ta)由(you)最初抗拒(ju)媒體(ti)(ti)，開(kai)始(shi)慢慢接(jie)受媒體(ti)(ti)采訪(fang)，“我(wo)希(xi)望有更多機會為自己，為我(wo)們這個群體(ti)(ti)發聲”。

令吳(wu)洪飛遠沒有想到(dao)的(de)是，這(zhe)只是開始，更多“不”的(de)聲音仍在前(qian)方等待。

就業季，他(ta)曾(ceng)向(xiang)企業、銀行(xing)等投了(le)上百份簡歷。最初(chu)，在身高一(yi)(yi)欄他(ta)誠實作答“雙腿(tui)截肢”，結果(guo)一(yi)(yi)一(yi)(yi)石(shi)沉大(da)海。后(hou)來，他(ta)悄(qiao)(qiao)悄(qiao)(qiao)隱去這些字眼，爭取到了(le)兩三次沒有結果(guo)的面試(shi)。而眾多招聘會現場(chang)對他(ta)而言更是(shi)“見(jian)光死(si)”。

接下(xia)來的(de)兩年，他嘗試(shi)(shi)了(le)十幾次(ci)公(gong)務員、事業編考試(shi)(shi)，試(shi)(shi)圖在另(ling)一(yi)(yi)番天地發揮專(zhuan)業所長。激烈競(jing)爭中，他“殺”入過幾次(ci)面(mian)試(shi)(shi)，屢(lv)(lv)屢(lv)(lv)受挫。其中離成功最(zui)近(jin)的(de)一(yi)(yi)次(ci)，筆試(shi)(shi)第一(yi)(yi)，令他不解的(de)是，面(mian)試(shi)(shi)成績卻是倒數第一(yi)(yi)。

“被世界拒(ju)絕是我(wo)(wo)(wo)最難過(guo)的(de)時候。”吳洪(hong)飛坦言，“哪怕因(yin)身體原(yuan)因(yin)拒(ju)絕我(wo)(wo)(wo)，也請給我(wo)(wo)(wo)一個合理的(de)分數。”

“山東處于就業年齡段(duan)的殘(can)疾(ji)人中，65%有就業能力。”張文濤介(jie)紹，現實中殘(can)疾(ji)人遭遇的就業障礙與公眾認知度不高、傳(chuan)統(tong)歧(qi)視觀念以及對其特殊能力缺少發現等不無關系。

2012年，彷徨(huang)無措的吳(wu)洪飛(fei)在家人鼓勵下(xia)選擇報考殘(can)(can)聯(lian)公務員崗位，心想，既然是殘(can)(can)聯(lian)，該(gai)不會拒絕殘(can)(can)疾人吧？這一次，吳(wu)洪飛(fei)如愿以償，考取了寧(ning)津縣殘(can)(can)聯(lian)。

在(zai)基層為殘友服務的(de)兩年(nian)多(duo)時間令吳洪(hong)飛(fei)備感充實，不過令他不解的(de)是，許多(duo)村民都將殘疾證稱為“殘廢證”，“殘疾絕不等于(yu)殘廢。”吳洪(hong)飛(fei)不止一次(ci)糾正。

為了(le)離滕州的家更(geng)近些，減少(shao)路途(tu)顛簸，2015年，吳洪飛再次參(can)加省(sheng)屬事業(ye)單位(wei)(wei)考(kao)試，報考(kao)山東省(sheng)人(ren)力(li)資源與社會保障廳直屬事業(ye)單位(wei)(wei)、山東省(sheng)人(ren)力(li)資源社會保障信息(xi)中(zhong)心崗位(wei)(wei)，在71名(ming)考(kao)生中(zhong)，他以69.1分、該崗位(wei)(wei)筆(bi)試第一(yi)成績進入面試。

和(he)以往一(yi)樣，吳洪飛(fei)又將一(yi)道難度系數不低(di)的(de)選(xuan)擇題丟給用人單位，這一(yi)次接招的(de)是從未有過錄用殘疾(ji)人先例的(de)山東(dong)省人力資源(yuan)與社會保障廳。

“開始時，我的(de)內心很(hen)糾結”接到單位(wei)人(ren)事(shi)處通知筆(bi)試成績的(de)電(dian)話后，山東(dong)省人(ren)力資(zi)源(yuan)社會保障信息(xi)中心主任崔京建(jian)并不諱言(yan)自己的(de)顧慮：一旦錄(lu)用(yong)，吳洪飛(fei)的(de)身體(ti)條件是否會影響正常(chang)工作？

錄還是不錄，崔京建回憶“整整一中午(wu)，自己都(dou)在作激烈的思(si)想斗(dou)爭(zheng)”。

進(jin)入資格審查(cha)階段(duan)，了解到(dao)吳洪飛情況后，山東省人力資源(yuan)與社(she)會保(bao)障廳廳長韓金(jin)峰如此(ci)要求：“要本著體現公(gong)平(ping)(ping)就業(ye)的原(yuan)則，一視(shi)同仁，體現過程公(gong)平(ping)(ping)、結(jie)果公(gong)平(ping)(ping)，按正(zheng)常程序組織面試(shi)，絕(jue)不歧(qi)視(shi)。”

這場(chang)特殊的面試如(ru)期而至。

面(mian)(mian)試(shi)當天，為方(fang)便吳(wu)洪飛參(can)加(jia)，該廳專門(men)在(zai)面(mian)(mian)試(shi)地點開辟殘(can)疾人通道并安(an)排專人提供必要幫助；為體現公平公正，兩臺(tai)攝像(xiang)機被專門(men)安(an)置在(zai)面(mian)(mian)試(shi)現場全程錄像(xiang)。面(mian)(mian)試(shi)前(qian)，7名面(mian)(mian)試(shi)官針對吳(wu)洪飛情況，達成如(ru)此默契：如(ru)果(guo)他(ta)表(biao)(biao)現足夠(gou)優(you)秀，不能人為降低分(fen)數；如(ru)果(guo)他(ta)表(biao)(biao)現不如(ru)別(bie)人，也不能人為拉高(gao)分(fen)數。

這(zhe)些細(xi)節至(zhi)今吳洪飛絲毫(hao)不知曉。面試時，他(ta)執意手拄板(ban)凳而非(fei)坐輪椅入(ru)場，“我只想表明我能行”。

“吧嗒，吧嗒”的(de)(de)板凳聲傳來(lai)，吳洪(hong)飛的(de)(de)出現(xian)給崔京(jing)建帶來(lai)“心(xin)靈的(de)(de)沖(chong)擊”，一(yi)瞬(shun)間，他同時感受到了其他面試官的(de)(de)震撼。

“思路(lu)清(qing)晰、開闊”崔(cui)京建(jian)如此(ci)評價吳(wu)洪(hong)飛(fei)的面試(shi)表(biao)現(xian)，最終吳(wu)洪(hong)飛(fei)以面試(shi)第(di)二、總分第(di)一成(cheng)績被錄用。

“這是積極的聲音，可以(yi)說，山(shan)東省人力資源與社(she)會保(bao)障廳帶來(lai)了很好的示范效應”張文濤沒有吝(lin)惜自己(ji)的掌聲。

鼓勵黨政機(ji)關為殘疾人提供就業(ye)機(ji)會的相(xiang)關政策早已出臺。

2008年，《中(zhong)共(gong)中(zhong)央國務院(yuan)關(guan)于促進殘(can)疾(ji)人(ren)事業發展的意見》出(chu)臺(tai)，明確提(ti)出(chu)“黨政機關(guan)、事業單位及國有企業要帶(dai)頭安置(zhi)殘(can)疾(ji)人(ren)”。

2013年，中央7部(bu)門出(chu)臺的(de)《關(guan)于促進殘疾(ji)(ji)人按比例(li)就業的(de)意見》中也提(ti)出(chu)，到(dao)2020年，所有省級(ji)黨政機關(guan)、地市級(ji)殘工委主要成員單位(wei)至少安(an)排有1名殘疾(ji)(ji)人。

來自地方(fang)更多的實際行動仍被期待。

盡管還未(wei)正式入職，但新(xin)單位已為(wei)吳洪(hong)飛的到來做了精心(xin)準備(bei)：30平米的四人工(gong)作間為(wei)方便輪椅(yi)出入被(bei)改成(cheng)(cheng)三人工(gong)作間，機房、監控室的臺階被(bei)重修成(cheng)(cheng)坡道，“小(xiao)心(xin)臺階”的字樣被(bei)“小(xiao)心(xin)坡道”字樣所覆(fu)蓋。

為避(bi)免給吳洪飛帶來不(bu)必要的尷尬，一條準則(ze)秘而不(bu)宣：每位(wei)工作(zuo)人員需善(shan)待(dai)吳洪飛，但(dan)不(bu)是保姆式的善(shan)待(dai)。

“政(zheng)府部門都能接納(na)殘(can)(can)疾(ji)人，殘(can)(can)疾(ji)人就會被(bei)更多人所接納(na)”吳洪飛(fei)對此心存感(gan)激。

這個(ge)喜歡哼唱“我(wo)的未來不是夢”的大男孩(hai)終于在29歲(sui)這年實現了為包(bao)括殘疾人在內的更多人服務的夢想。

“其實我(wo)的(de)經歷只是一(yi)(yi)棵(ke)嫩芽，不是一(yi)(yi)棵(ke)大樹，更不是一(yi)(yi)片森(sen)林，卻象征(zheng)著春天來了。”

正(zheng)醞釀出(chu)臺的一項政(zheng)策無疑(yi)將(jiang)為(wei)這春天著(zhu)色。據張文濤介紹，2016年起，山東部分省直(zhi)公務(wu)員崗位將(jiang)定向(xiang)招錄殘疾(ji)人(ren)，相關工作正(zheng)在積極推(tui)進中。

這也意味著在山東的政(zheng)府部(bu)門中，將(jiang)看到更多和吳(wu)洪飛一樣有履職能力的殘疾青年忙碌的身影(ying)。

“不僅僅是更(geng)多，而(er)是一(yi)批。”張(zhang)文濤(tao)說(shuo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