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“候鳥”到“居民” 還要走多遠?
齊魯人才網 . 2013-03-30發布
    春節過后,數量龐大的農民工群體,再次踏上外出打工的旅途,開始又一年的“候鳥”生活。農民工為城市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,然而,他們對工作所在的城市卻始終缺乏歸屬感。從“候鳥”到“居民”還要走多遠?農民工融入城市社區,哪些難題尚待破解?近日,記者走進山東濟南部分農民工中間,了解他們的情感、困惑和訴求……

  住得起房才扎得下根

  “聽說現在省城有了公租房和廉租房,要是我們這些外地來濟南打工的人也能住上該有多好啊!”幾天前的一個周日,在濟南段店鎮的紅廟村,正在攬活的陳寶強和記者聊起自己的期盼。

  2001年,陳寶強和妻子叢愛水從菏澤來到濟南打工。在濟南期間,他們生育了1個兒子。10多年來,他們已經記不清搬過多少次家,現住在紅廟村一間20平方米的房子里。

  中午時分,天空突然下起小雨。陳寶強穿上雨披,跨上電動車,馬不停蹄地趕往附近一個社區家教中心,去接補習功課的兒子。

  準確地說,他們一家三口住的房子并沒有20平方米那么大,房子靠路邊一半是用來賣煙酒雜貨的鋪子,而往里剩下的七八平方米才是他們居住的空間。

  走進陳寶強的家,記者看到,支著煤氣灶的塑料桌下放著上一頓吃剩的飯菜,緊挨著灶臺的小飯桌上凌亂地擺著幾個調料瓶和飯碗,一個被坐得塌陷的單人沙發與煤氣罐相隔不過半步距離。沙發旁的布簾子背后,高低床緊緊地卡在墻角里,一家人就是在這張床上睡了10年。“上鋪是孩子的,大人睡下面。”

  平時,陳寶強外出打工,妻子則在家經營小店并照顧孩子。為了方便從網上批發貨物,陳寶強咬咬牙在幾個月前新添了一臺電腦。“有了電腦還可以開展代繳話費業務,一天能多賺幾元錢。”叢愛水盛起剛煮好的菜湯說,“我每個月最多也就能賺1000多元錢。”

  老公在外打工,叢愛水就在家里守著這個店。“房租是每月300元,水電和煤氣加起來大概200元出頭,還有10元衛生費。”叢愛水掰著手指為記者算起了細賬,“現在物價這么高,一家三口每月的伙食費起碼要1000-1500元,另外還有兒子的學費和其他零碎開支。這賬是越算越緊張。”

  “我們這一代將來肯定還是要回農村,我們之所以堅持在省城這么多年,就是想讓孩子能夠過上城里人的生活,真正屬于這個城市。”盡管一年的大多數時間里,陳寶強一家都生活在城市里,但他始終覺得自己和城市有距離,找不到歸屬感。“聽說公租房和廉租房的覆蓋范圍會逐步擴大,如果我們能夠申請到一套就好了!”說到這里,陳寶強兩眼放著光芒,“畢竟,住得起房,才能扎得下根!”

  小郭娜對“戶口”的期盼

  10歲的郭娜個子不高,圓圓的臉蛋,長得很健康,今年剛上四年級,是歷城區農民工子弟學校的一名女生。郭娜與大多數進城務工人員的子女一樣,自己照顧自己。

  郭娜的父母5年前來到濟南務工,在歷城區化纖小區外租了間店鋪,做起了電動車鎖具的生意。為了讓郭娜離學校近一點,父母在學校附近租了兩間房子,20多平方米,添置了一些簡陋的家具,一家人就住下了。雖然郭娜從上學開始一直在濟南生活,但至今她的戶口還在老家沂水。

  郭娜一天的日程安排大抵如此:6點鐘,一家準時出門,各奔東西。在學校門口買兩個包子、一份豆漿當早點。7點40分,郭娜準時坐在教室里,把頭天晚上的作業放在桌子角上,準備上早自習。上課的時候,郭娜聽得很認真,筆記記得很仔細。中午,別的孩子都回家吃飯,而郭娜在學校食堂辦了飯卡,兩葷三素吃得很開心。下午的下課鈴聲響起,郭娜背起書包向自行車房走去,只有此時郭娜才感到她與其他同學的差別。不少同學上學放學都有父母接送,而她從來都是自己騎車上學放學。

  17點10分,完成一天課程的郭娜騎上自行車,回到自己家里。父母忙生意回家晚,她必須自己找飯吃,而家門口的小餐館是她經常光顧的地方。

  郭娜的父母也是經常在外面吃完晚飯才回來,早的時候20點到21點,晚的時候要到23點。“我做完作業,放在桌子上,爸爸媽媽回來后,再忙再晚都會認真檢查作業,并在上面簽字。”郭娜說。

  郭娜的乖巧懂事讓老師陳曉很是憐愛,但陳曉心中也有一個還不能對郭娜說的秘密,“她不是濟南戶口,最終還得回老家去參加中考、高考。”實際上,陳曉一直催促郭娜的父母辦理戶口遷移,但她也明白,這并非易事。

  想學技能的師范畢業生

  雖是陽春三月,但濟南與往年同期相比氣溫明顯偏低了許多,5時天才有些蒙蒙亮。趙玉勝拎著沉重的工具袋在公交車站臺上不停張望。5分鐘后,37路公交車緩緩駛來,他將手里的半塊煎餅一口吞下,拎起工具袋使勁擠進車門。10分鐘前,他剛和也在濟南打工的新婚妻子告別,兩人要到20時才能回家見面。

  26歲的趙玉勝從老家肥城來濟南打工已經有3個年頭了,跟著家里一位親戚接做家裝的活兒,妻子在一家商場當售貨員。新婚8個月的他和妻子,在老東門附近的一個開放式小區租住了一間13平方米的房子。

  最近,趙玉勝正在為一套位于千佛山附近的別墅安裝水電管道。輾轉幾路公交車趕到施工現場時已經9點了。他換上黑布鞋和工作服后便迅速干起活來。四散的灰塵伴隨著電錘刺耳的響聲充斥著整個房子。趙玉勝一邊打開窗戶一邊說:“干這個活要細致認真,還要耐得住臟、苦、累。”

  “水電管道安裝是個有一定技術含量的活兒,不容許返工,要先好再快。有朋友開玩笑說我心眼細,天生就是干這個的料。”個子不高略顯單薄的他,邊說邊哈哈笑了起來。周圍很少有人知道,3年前剛從廣西民族師范學校畢業的趙玉勝差點就成了一名教師。

  “當老師是我從小的夢想,但師范學校畢業后我兩次應聘教師都是在面試階段被淘汰。”面對現實,他無奈地笑笑說,沒辦法,家里太窮只好出來打工。

  回想起當年在老家一所小學當實習老師的日子,趙玉勝難掩一臉的幸福,“第一次站上講臺的感覺我這輩子都忘不了!盡管只呆了兩個月,但學生們都很喜歡我,前不久回家,遇到當年的一個學生,還叫‘趙老師’。”說話間,他甚至忘了手中的活兒。

  盡管曾經在城市求學,但想真正融入這個城市并不容易。趙玉勝說,他現在最渴望的,就是能夠得到政府提供的免費技能培訓,“只有一技在手,才能真正無憂。”

  “現在在城市打工賺錢不容易,活多的時候每個月能賺4000多塊錢,活少時一個月也就1000多塊錢。大城市里房租貴、物價貴、開銷多,一個月下來也沒多少余錢,結婚了也不敢要孩子。”他說著將最后一顆釘擰進管道里,“所以你得有一門獨到的技術,才不怕競爭,可咱現在就是沒錢去學!”

  18時,天已開始漸暗,趙玉勝收拾好工具,興沖沖地往公交車站趕去……